他不怕疼吗
魏姝凝忍不住问自己这个问题。还是说哀莫大于心死,那颗心一并随着那个女人去了呢。
她在他床边坐下,裙摆萎顿在脚边,她俯下身,将头放在了男人的胸膛上,耳朵紧紧贴着,听到了男人的心跳声。
一声接一声的,很浅很轻的动静。
她的指尖紧紧攥住了男人柔软的衣襟,道:“路介明,她回不来了,她是个死人了。你要折腾自己到什么时候呢,一个月,一季旬,还是一年呢。”
“为什么要在一个女人身上犯傻呢。”
男人悄无声息,只有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动,他呼吸发沉,像是用尽了力气般的将手臂放到了身前女人的腰背上。
他声音低若轻叹,呓语间尽是祈求,“姐姐。”
“我错了,你回来好不好。”
他突然而来的拥抱,让魏姝凝下意识浑身一震。
魏姝凝只用了须臾的时间惊讶,而后紧紧回抱住了这个男人。
这是他给予魏姝凝的第一个怀抱,尽管这个怀抱并不是给她的,但那又怎么样,就算她是小偷,偷走的也是死人的东西。
谁又会来跟她计较。
而现在的路介明需要这个拥抱,只有她能给这个拥抱。
她从他怀抱里抬起脑袋,凑近他,指尖一寸寸从他的胸口攀上他的唇角,唇瓣是肉眼可见的柔软,她心下一动,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靠近。
就在要贴上的下一刻,视线余光间瞥到了他脸上的血,她蓦然笑了一声,指腹离了他的唇,帮他擦掉了血痕,“今天就先放过你。”
“下一次讨回来。”她近乎贪婪的享受着被他拥抱在怀里的时间,尽管瘦成了这副样子,他的肩膀依然用力,胸膛依然壮阔。
她心脏狂跳,嗅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。
她在心中默念,这可是路介明,拥抱着自己的可是路介明。
心头的狂喜疯狂占据她的大脑,她眨动眼睛,细致的打量着这个男人,“你那好姐姐回不来了,你将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,她也看不到。到头来还是我心疼你。”
魏姝凝在他身边守了一整日,从清晨到日暮黄昏,再到夜尽破晓,她在床榻上为自己寻了个小地方,路介明神智不清,过分眷恋许连琅了,空虚的心脏在极端虚弱之间完全混淆了视听。
窝在自己身侧的女人,同样的较小,同样的纤细,潜意识里,他便就将她当作了许连琅。
他揽抱着她,一度将头埋入女人的肩窝,在这种万般绝望的境遇之下,生出的混沌,让他暂时解脱出来。
而魏姝凝更是全身心的享受路介明独独给许连琅的优渥。
她在这种亲昵中享受,却也惊讶于路介明冷漠外表下藏着的爱恋,深沉到了这种地步。
他一口一口唤着“姐姐”,将这许多年的爱断断续续说了出来。
像是知道了他隐秘而阴暗的,藏的深深的心里死角,魏姝凝兴奋不已,却没想道这种兴奋在破晓时分嘎然而止。
男人身上的高热经过一昼夜的恢复,已经恢复了大半,但初醒时,那双凌厉的凤眼还是蒙上了一层水雾般的,湿漉漉的,茫然又无措,像是根本分不清自己如今所处的地方。
病态在他脸上铺满,他从梦中的场景抽离,眸子一点点定焦,待看清怀里的人时,冷汗从头漫到脚底。
他急火攻心,生生呛咳出一大口血,将身上的被子弄脏。
他将紧紧抱着自己的腰的女人推开,好不容易止住血的手腕又涌出鲜血,将纱布染湿一大片。
“滚出去!”
他嗓子里压着呛咳,哑得不像话。
魏姝凝被他弄痛了,整个人从床边翻了下去,她跪趴在地上,可以说是丑态毕露。
恰恰好殿外的御医与随侍的宫女太监听见动静跑进来查看情况,将她那一副样子尽收眼底。
这一下极其厌恶的推拒让她颜面尽失,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,那般不雅,那般丑陋,做惯了骄傲的孔雀,秃掉尾羽,自尊被狠狠的碾压在地上。
她脸烧的通红,从地上爬起来后,一把将床幔重新拉合上。
她看着这个怒发冲冠的男人,口不择言起来,“清醒了开始认人了昨晚是谁一声姐姐接着一声叫。”
“你不记得了吗是你先抱我的,你将手放在了我的腰上,脑袋放到了这里,”她指了指自己的肩窝,她耸耸肩,“都是你主动的。”
她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,朝那一方位猛戳下去。
她自己都还没有发现,她言语之间的对于路介明的刺激都是围着许连琅,围着这个她的情敌,尽管她从未放在眼中,但却可以对路介明造成那么大的伤害。
路介明显然已到崩溃边缘,苍白如纸的脸硬生生被逼上红潮,唇角抿的那样紧,仍有血丝不住往嘴角处涌。
动静太大了,早有等候的御医跪在帐外,高声呼,“殿下,殿下别动气,千万别动气。”
老御医话语急切,手都已经抓住了床幔,又不敢掀开,“殿下,让老臣进去看看,您这身体经不住再发这样大的火气了。”
在他又吐出一口鲜血后,魏姝凝终于开始意识到严重性了。
他的手撑在床板上,几次抬眼看她,唇被鲜血染红,艳丽又苍白,像是暗夜蛰伏的艳鬼。
魏姝凝没料想到他会动这么大的火气,想靠近却又不敢,看着他手下那块已经积了一小滩血的地,生生的退后了好几步,将床幔一把掀开。
大片大片的阳光照进,路介明被刺的眯起了眼,眼睛骤痛,逆光下看着魏姝凝,眼底是全然破碎的冰渣子。
魏姝凝被他这样阴鸷的眼神吓到,没瞧见身后的凳子,跌落在地上。
这是她第一次窥见这个淡漠男人皮囊下藏着的恶鬼灵魂。
那双凤眼像是生出了一双手,死死的扼住了她的喉咙,好像只要她再多说一句,他就会生生卡断她的脖子。
他的目光,如有实质,让她不敢再看。
没过多久,先帝驾崩,皇位空悬,先帝选定的登基人选只有王福禄公公的口谕,前朝后朝陷入混乱,各方势力倾巢而出,相互倾轧。
魏姝凝再也见不到他了,听到的传闻都是,他不太好。
哪里都找不到人,王福禄带人翻遍了京都,最后还是十七殿下在五行山找到的。
作者说:看起来还要来一章,觉得以魏姝凝的角度写一写路介明那六年的经历,就不单独写路介明那六年的经历
另外,就是之前没审过的那一章,我也不知道咋办了,我修修改改,再发一次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