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现在,乌木耿手底下没几个能用的人,还有伤着的急需治疗,将巫衡直接带回不太现实,必须先找补给,而此处最好的补给就是木桑的沿海驻军。
与大靖不同的是,木桑驻军是数十艘巨舰,昼夜停于海上,木桑国四面环水,河流众多,国较大靖是小,却也有万万民,其中一半靠水而生,航海与捕捞技术周边国度均望尘莫及。
柴筝记忆中,柴国公的驻军最前端的一支,便与木桑旗舰隔海相望,日夜挑衅,从唱歌跳舞到编排各自皇室丑闻,反正极尽恶心人之能事。
柴筝瞬间明白了阮临霜在打什么主意
乌木耿这会儿还不清楚她们两个与柴国公的牵连,但只要他想靠近木桑船队,势必经过黄海驻军,到那时方有脱身反攻的机会。
乌木耿也是倒霉催得,又给牵马又给推车,自以为逮住了两值钱的宝贝,谁知这两宝贝只当他是好用的引路工具。
既然此时巫衡已经坐在了马上,搜查森林的动静就没有必要继续下去,他重新整理军队,准备从沿海的线路撤下去。
途中又经过成为废墟的小木屋,熊熊燃烧的火势已经渐灭,还剩了些压在底下的火星,被风一吹隐隐绰绰。
这地方终究是没能躲过这一劫。
阮临霜的目光只在上头扫了扫,没做任何的停留。
她现在是巫衡,是一个被人掳走,两年间饱尝颠沛流离之苦的巫衡,她应当只想重新回到木桑国,做她养尊处优的大祭司,对这木屋,对掳走她的人只有冷漠,而无亲近。
没人会觉得自由比荣华富贵重要,巫衡也必须这么想才不被怀疑。
乌木耿组织撤退的速度比他安排找人要快上数十倍,柴筝总算见识了一番训练有素,否则单就木桑国这帮勇士的行事作风,柴筝差点认为自己亲爹是个饭桶,六年都吞不下一帮乌合之众。
这些人有一个固定的路线,从附近村庄中取的捷径,这村庄因为连年战乱已经荒废了,剩下不到三四户人家,还都是些老弱病残。
听见外头有点动静,就直接闭门锁户,因此木桑人也能畅通无阻,并不怕被当地百姓发现,给告到衙门里去。
队伍走的并不慢,就连伤员都依附着关押柴筝的囚笼,靠四轮和一匹拉囚车的马省下力气。
阮临霜为了不暴露自己,全程说得话极少,也不愿左顾右盼,只留了道青色的背影在柴筝前头引路。
虽说柴筝是个话多的,但必要的时候也能沉住气,她与阮临霜之间本来也无需过多言语,各自盘算各自的,等到了关键时候,相互之间有个眼神或动作,自然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。
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东,走得时间比阮临霜想象中要短,太阳尚未落山,就到了另一处小村落,乌木耿吩咐安营扎寨,今夜就在此处将就着。
===第34章第34章===
一路走来,阮临霜就发现临海的村庄很少有保留齐全的,有些毁于战火,有些荒废破落,乌木耿寻得这一处已经算是繁华,尚活跃的人口也不超过二十户。
最近天气无常,即便再勤劳的人,到了日暮时分也早早收网回了家
若是天暗下来,海上波涛难平,一不小心翻了船,打捞起来异常艰难,就算水性极好,也少有活下来的。
乌木耿这一行人非常奇怪,从打扮到谈吐他跟村中一位老妇掰扯了半天,谁也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,最后那老妇有些发急,骂了声带浓厚方言性质的,龟儿子,话都说不清,就转身走了。
乌木耿一来实在没听懂,二来不愿招惹是非,现在巫衡就在他手中,只要平安带回木桑国,他就是头一号的功臣,名和利都在前头等着,乌木耿再莽的性子都能放一放。
临海一线的渔民对战争深恶痛绝,因此穿铠甲的军队在这里并不受待见,木桑自然是罪魁祸首,但大靖驻军也饱受非议。
只是渔民也懂趋利避害的道理,你不来招惹我,我也不会主动冒犯你,何况军队整肃,远比寻常百姓来的强悍,不到万不得已,弱者自然能避则避。
可是乌木耿这支疲惫之师已经被斩了首,上面能指望的全死了,又长时间少水喝少饭吃,更不像柴筝跟阮临霜是吃饱喝足后才被扔出去折腾的。此时别说后面几个受伤严重的,就算乌木耿自己都有些撑不下去。
他们带出来的干粮远远不够,药物更是稀缺,所以才需要与村中之人沟通,弄到点暂时保命的物资。
柴筝心想,你们倒是腆着张脸毫不知耻,要不是木桑连年来骚扰我大靖海防,两江之地这富足的鱼米之乡,何至于十室九空?
我来吧。阮临霜从马上下来,她天生就有种让人害怕的本事,乌木耿犹豫了一下,拔腿跟上,却没说要限制巫衡的自由。
被她找上的还是刚刚那位骂乌木耿龟儿子的老妇人,老妇人约莫五十开外,生计摧残,上半身已经有些佝偻,她手中拿个簸箕,正在院子里追着鸭子喂吃的。
老人家,阮临霜道,请问此处距离官兵的营地还有多少路程?
乌木耿没想到巫衡上来就问这个,一时拿不准她是个什么用心。
老妇人抬起眼来,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姑娘。
阮临霜生得灵秀,年纪不大又十分沉稳,谈吐不同寻常,十里八乡要是出了这样一个后生,那是要被围观的,老妇人自然看她心生欢喜,只是长久偏见仍在,对她身后穿盔甲的军爷多有顾忌。
老人家道,不算远,你个小女娃若是徒步走,两三天能到,那位军爷只需一两天,若是骑马就更快了今天村子里奇事多,除了你们,也来了一位女
话未说话,阮临霜便打断了她,老人家,多谢了,这颗珠子您拿着,当是回报。
阮临霜跟着她爹,并非大富大贵之家,但总算丰衣足食,这颗珍珠值纹银五两,是阮玉璋买来祝她生辰的,原是一对。
纹银五两在启昭年间足够一个三口之家吃穿用度大半个月,那老妇人手握珍珠,心想着,问一句话,竟值这些个价钱,小姑娘莫不是太富贵,从未穷过吧?
只听阮临霜又道,老人家,我这儿还有一颗,只求家中若有吃喝,分一些与我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