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真自然明白敏丽的心情,只不过她如此大费周章,冒险惩治胡庆家的,却不只是为了她一个而已。
只因那日在长房后院的事,总觉得有些蹊跷,若不是她及时挣脱,唐绍又及时赶到自己被那醉汉缠住,却给那些跑来的丫头看到,竟是百口莫辩,传了出去,又会如何
怀真自有些不敢想后果如今制了那胡庆家的,虽然可惜自己不在那府内,没亲耳听她说出昔日那些龌龊坏事,然而毕竟“天理昭彰”,这人被惩治,倘若有那些背后使坏的人见了,自然也惊心。因此这也是怀真的“敲山震虎”之意。
只是这话,也不必跟敏丽说起而已。此事就此按下。
又过半月,天气更凉了几分,这日,忽闻骋荣公主来见。
怀真迎了,彼此落座,寒暄片刻,骋荣双眸含笑,望着怀真道:“少奶奶可听闻近来的异事了”
怀真道:“何事”近来她越发足不出户,竟不知外头之事。
骋荣笑道:“这般大事你竟都不知监国太子下令,在京中建立女学,现如今正招募女学生入廪呢。”
怀真诧异起来:“竟有此事”
骋荣点头赞叹道:“想不到监国太子竟是个极有见识之人”
怀真蹙眉想了片刻,说道:“此事这般奇异,只怕无人迎合罢了再者说这女学,又是教授什么的呢”
骋荣道:“我听闻,太子聘了些翰林学士跟一些饱读诗书的大儒,教授的是礼乐射御书数,就跟男子考科举似的规制。”
怀真目瞪口呆,笑道:“这真真儿的闻所未闻。可有人前往么”
骋荣道:“我亲自去看过一回目前尚不曾有人。”
怀真点了点头,叹道:“这样天方夜谭似的奇事,我觉着也不会有闺阁女子喜欢难得太子是怎么想出来的呢,只怕世人容不得如此。”
骋荣凝望着她,忽地问道:“你们府上三爷可曾跟你说过这话不曾”
怀真愣了愣,道:“三爷怎会跟我说此话呢”想到小唐是那样顽固正经的性情,只觉骋荣说的古怪,不由失笑。
骋荣见她笑面如花,也不解释,只道:“看样子你是不喜欢太子这主意的”
怀真复认真想了会子,道:“倒不是不喜欢然而别说如今没有人前往,纵然有人去,倘若学会了这许多又能做什么呢”
骋荣正色道:“男子能做什么,女子自然也能做什么。”
怀真越发目瞪口呆,看着骋荣,半晌便掩口笑起来,边笑边道:“如何一本正经地说这样好笑的话。”
骋荣挑眉道:“好笑么那平靖夫人做过的事,是不是比寻常男子还强”
怀真听她说起平靖夫人来,才慢慢地止住了笑,看了骋荣半晌,欲言又止,眼底露出几分若有所思来。
且不说骋荣在唐府说起“女学”之事,只说因太子行使此事,此刻也是满城风雨,众人都是议论纷纷,说什么的都有。
而与此同时,在皇城寝宫之中,只听得“啪”地一声,成帝一掌掴去,复指着面前的人道:“你你是失心疯了不成还是仗着如今是监国太子了,故而忘乎所以,可知朕能立你为太子,就能”
在成帝跟前儿,太子赵永慕缓缓地跪地下去,垂头道:“父皇息怒。”
成帝瞪着他,气不打一处来,一时咳嗽连声,竟无法停止,旁边的杨九公跟含烟一同上前,抚胸的抚胸,捶背的捶背,又不敢出言劝慰,杨九公便偷偷冲着赵永慕使眼色。
、第272章
却说成帝大怒,掴了太子赵永慕一巴掌,又骂了两句,谁知到底病体衰弱,竟气的不成声儿,只是狠狠瞪着赵永慕,怒火中烧。
良妃应含烟同杨九公两个一左一右地抚慰,九公便向着赵永慕使眼色,意思是叫他快些认错儿改过罢了,不料赵永慕虽然见了,却仍是不做声,杨九公暗自着急,又没有法子,只叹了声,赶紧叫传太医罢了。
成帝咳嗽片刻,缓过一口气儿来,便点头冷笑说道:“如今你是自恃翅膀硬了,便可不听朕的话,自作主张了”
赵永慕仰头看他,道:“父皇恕罪,儿臣并不敢如此。”
成帝道:“你既说不敢,如何却又敢这般胡作非为倘若不是有人进言,朕还被蒙在鼓里”
寝宫内一片死寂,忽地听赵永慕发声,竟道:“儿臣并不是故意要瞒着父皇,只因也是体恤之意,想要父皇静养。不瞒父皇说,此事儿臣也大为踌躇,不知是对是错,也知道一时半会恐怕不被世人明白,然而到底要一试才知对错,也才甘心。”
成帝虽然怒火冲天,然而见他说的恳切,心中虽仍怒意高炽的,却只盯着他,隐忍不发,且看他又说出什么话来。
果然赵永慕又道:“儿臣自小慕平靖夫人所行,但却也明白,这世间并不是哪个女子都是平靖夫人,但想当年,祖爷爷在时候,坊间风气,也不似如今这般拘泥规谨,如今竟似有些矫枉过正了,儿臣如今实行女学,并不是想要宣扬那放浪无行止的规度,而是借此,只希图略缓和些苛厉风气罢了,父皇可知,过去这十数年内,各地州县,竟有多少女子被逼迫走投无路而死之事论起究竟,其实并不至于非要就死一条人命的事,却因此闹出多少家破人亡的惨剧。别的不提,近来詹民国骋荣公主的生母,本也是我们舜人,昔日不过因私自出府逛花灯会被人识破,竟不容于族内,从此才九死一生,流落詹民国,至今有家难回”
成帝听到这里,双眉紧皱,本想叫他打住,目光微动,却又停了。
而旁边含烟听了这许多话,便呆呆地看着赵永慕,断想不到他竟会说出这些话来。
赵永慕说到这里,便又磕了个头,道:“我很明白父皇的心思,无非是想要社稷百年,稳固安泰,然而所谓国家,一国要安泰强盛,无非是千万家族安泰强盛,男儿本该心胸旷达,为国为家,又如何总是目光短浅地苛拘眷内,每每横生多余事端儿臣曾也命人做了算计统筹,跟昔年祖爷爷在位时候,这多少年来,女子不明不白而亡的事端竟有增无减,近些年来,更是尤甚,倘若如今这般的规制是对的,又何至于如此如今儿臣用女学的法子,也自教授种种行止规矩,不过也是想叫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