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怀真还未说话,忽地听外头有人道:“淑妃娘娘驾到。”

榻上含烟听了,一阵紧张,面露惧色,那宫女却微微松了口气,怀真看在眼里,不动声色。

顷刻间,淑妃果然进了殿内来,自有人扶着含烟见礼,怀真也自行礼过了。

淑妃落座,见地上有药汁子撒着,便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”

含烟才要说话,怀真垂眸道:“娘娘见谅,方才良妃娘娘因药太苦,叫她去拿蜜饯送药,她竟不肯,因叫她尝尝这药苦不苦,她竟吐了一地。”

淑妃听了,笑道:“真真儿的小题大做,拿点蜜饯又如何呢,去拿就是了,良妃的身子要紧,皇上那边儿,还等着你去伴驾呢,可要好生喝药,好好把身子调理妥当最好。”

当下果然拿了蜜饯回来,放在含烟旁边。

淑妃又轻描淡写说道:“如今可使得了么良妃快快把药喝了罢了。”说着,便抬眸看向含烟,嘴角微挑,那笑意之中竟带无限恶意似的。

含烟见状,已经浑身发抖,宫女跪地把药呈上,含烟生性柔弱,又畏惧淑妃,当下喏喏答应,颤手欲接,这刹那,忽然有人抬手,把含烟发抖的手轻轻握住。

含烟抬头,对上怀真淡然的眼神,却听她说道:“这药还是不喝为妙。”

淑妃听了,眉头一皱,就看向怀真,正见怀真冷冷地笑着,一边举手把药碗拿了过去。

先前皇后在时,也不管六宫之事,皇后过世,内宫更是淑妃一手遮天,气焰无人敢触。

淑妃想不到,怀真一介外命妇,竟敢当面顶撞,她心中惊恼,眯起双眸盯着怀真,便要发作。

然而眼见怀真含冷浅笑,明明看似极温柔可人的容貌,可偏偏透出几分凛然不容侵犯似的,这般神情,恍惚竟如另一个人,徐徐地出现在自个儿面前

淑妃心中一震,猛地站起身来,厉声喝道:“是你”

、第213章

因怀真察觉含烟的药有蹊跷,便拦着不许叫喝,淑妃本欲发难,然而看着她站在彼端,娇芊似弱柳扶风,却偏含笑隐隐,通身竟是一股子笃定坚决、不容人小觑之意。

此刻在场的众人都且惊心,跟随淑妃的宫女内侍们见主子发怒,均慌忙跪地,只以为是怀真触怒了淑妃。

含烟见状,也是惊心动魄,忙挣扎着下地跪倒,唤道:“娘娘恕罪”便要求情。

怀真见状,眉头一蹙,凝眸看向淑妃,虽知道淑妃不免震怒,然而这一句“是你”,来的突兀,却又是何意分明不像是说喝药之事。

怀真仔细相看,却见淑妃眼中透出惊骇跟震怒之意,虽看似是死死地盯着自己,然而那种眼神却有些古怪,仿佛不是看着一个见过几面儿的外命妇,却像是

怀真心中诧异,不能明白。

这会儿众人都已跪倒在地,只她两人尚且站着。

怀真敛了心绪,不慌不忙扫了一眼,又见含烟也张皇失措,单薄的身子哆嗦着,如秋风中落叶,更是咳嗽不停,却又竭力忍着,看着委实可怜的紧。

怀真心中只怜惜含烟,面上却仍是淡笑,低头行礼,口中说道:“娘娘恕罪。”

淑妃怔怔地盯了怀真半晌,眼中恨火交织,听到这一声,才反应过来,蓦地见众人都跪在地上,惊心之余,有些意外,便道:“都跪着做什么”

众人这才又都起身,殿内却仍鸦雀无声,含烟撑着起身,挡在怀真身前儿,还要说话,怀真扶住她的手,道:“娘娘身子弱,还是不要劳神的好。”手在她臂上轻轻一握。

含烟只好停口,盈盈看向怀真,满目担忧之色。

此即,淑妃面上仍有些惊疑不定,见怀真微笑低眉,缓缓说道:“臣妇出言莽撞,竟惹得娘娘震怒,还请娘娘恕罪。”

淑妃听她声音和缓,狐疑之际,面色却极快也恢复如常。她在后宫几十年,一直屹立不倒,城府自非旁人可比,方才只因触动往事,才震惊失态。

此刻,心念急转,淑妃因笑了两声,道:“不必如此本宫也自知道你的心意”

淑妃顿了顿,便又落了座,却仍是不错眼地望着怀真,又道:“然而良妃的身子,不好好吃药如何能成你为什么一力拦着你倒是说说看。”

怀真看看淑妃,又看看手上那碗药,笑道:“难怪娘娘误会,原本是臣妇没说清楚,方才我因想起来,这药里有一味是五灵脂,偏我方才来的时候,见良妃娘娘是如此,就叫她吃了人参益进丸,这人参跟五灵脂素来是相反的,倘若再吃了药,恐怕大不好了。”

淑妃听了,略一挑眉,亦笑起来,道:“原来如此,我道是你素来谨慎的人,如何这会子这样呢原来倒也是为了她好。早说我便早明白了。”

淑妃说到这里,便又站起身来,徐步往怀真身边走去,此刻宫女已把药碗取了退下,淑妃一径走到怀真跟前儿,才站住脚,目光仍是在怀真脸上,从方才起,竟再也没看过含烟一眼。

怀真见淑妃如此,不免也暗怀诧异,却只当时自己惹了她,故而来给自己下马威罢了。

因此怀真仍是不动声色,只见她到底想如何。

淑妃仔仔细细、从头到脚把怀真打量了一回,才说道:“你今年是十六岁了”

怀真答道:“是。”

淑妃思忖了会儿,笑道:“果然是通透灵秀的一个人儿,怪道唐家老三素来眼高于顶,世人都不放在心上,独独对你不同。”

怀真只得垂眸一笑,淑妃又默默看了她片刻,忽然说道:“本宫知道你素来跟良妃亲厚如今她病的怪可怜见儿的,你有心进了宫来探望,不如就多住两日,陪陪她,也好让她宽心,病好的也快些,你觉着如何”

怀真正欲回答,含烟咳嗽了声,抢着说道:“多谢淑妃娘娘,然而这个倒是不必了,请她入宫已经是冒失而为,过夜便大不妥的何况如今她嫁了,更是不便。”

淑妃小道:“有何不妥这也是你们好了一场的情分。怀真,你的意思呢”

怀真虽知道淑妃恐怕别有深意,她倒是不怕什么,然而含烟是这个情形,倘若自己一走,不知道又会如何,既然来了,索性多陪她两天,倒也是好。

怀真便道:“既然娘娘都这般说了,我自然无二话,遵命就是了。”

淑妃笑了两声,道:“你果然是个懂事知机的。很好,怪道皇上素来也对你另眼相看的很呢。”

怀真听到最后一句,越发觉着有弦外之音,当即抬眸看向淑妃两个人的目光在瞬间相对,怀真心中一震,见淑妃虽则面带笑意,然而眼中却仿佛有些恨惧之意,促成一股刀锋般的利,深渊似的黑,沉沉凝视着她。

怀真虽震动,面上却仍如常,双眸更宁静如海如峦,不生微澜。

两个人说了这会子竟不再理会那药之事,淑妃也绝口不提方才那一声震怒,竟是把那剑拔弩张的情形化为乌有,说罢之后,就带着宫女太监们离开了。

直到淑妃去了,含烟一把抓住怀真的手,喘着说道:“傻丫头,你这是做什么何苦为了我触怒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