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往后却不知是什么时候,谷晏珂忽然便从府内销声匿迹了,连谷晏灏也不知所踪。应怀真曾问过应兰风,他只是淡淡地笑说:“乖,不要再问了,她家里有事,回南边儿故乡去了,一辈子也不会再回来。”
谷晏珂终究不曾当成自己的“继母”,应怀真还略有些遗憾,毕竟是那样好的女子如果配了父亲,该多好呢
一直到前儿,应兰风对她说:“爹只想你喜乐平安,不管用什么法子,也不计较用何种手段。”
当时应兰风唇边眼底皆有笑意,只是眼眸深处,那叫她今生陌生的一抹微冷,却正是她遗忘了的,前世应兰风曾有的细微表情。
譬如他对应怀真说:“她回南边儿故乡去了,一辈子也不会再回来。”那个时候,那种虽则是笑,骨子里却渗着寒意的感觉,一模一样。
只是前世的应怀真并无任何所觉,只是习惯罢了,然而今生,她终于看了出来,父亲的脸上有许多种笑,其中的这一种,却是令人心底发寒的。
应怀真一直知道应蕊或许别有用心,却没想到这么多年,应蕊一直惦记着杨姨娘的死。并且终于怀疑到上面去了。
只是前生今世,母亲李贤淑虽然保住了,杨姨娘却仍旧是走了一条死路。
如今谷晏灏也来了此后她的命数,将又是如何呢如今李贤淑好端端在,“继母”是绝对不能够了那么其他呢应怀真却并不能预测分毫。
此刻面对应蕊的质问,应怀真想到前世种种,一刻恍惚,轻声说道:“我们也只能是尽人事,听天命罢了。”
应蕊一愣,看着应怀真默然的神情,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拦住她是为了什么,当下深深呼吸,镇定心神,便歉然说道:“方才是我一时情急,语气重了些妹妹莫怪。”
应怀真看向她,点头说道:“我何尝有怪什么姐姐不必如此。”
应蕊见她这般回答,心里略松了口气,才道:“我只想妹妹知道,我并非故意跟母亲作对,只是想替我亲娘讨个公道罢了。”
应怀真听她的意思,仿佛隐隐有让自己去跟李贤淑说情之意,她想到之前李贤淑跟应兰风之间那种不冷不淡的情形,难道不是有应蕊的功劳在其中
于是应怀真便道:“姐姐若真的这样想,何不自己去跟母亲说这么多年来,你总也该看出,我娘不是个有心计会使坏的人,只瞧她是怎么对待佩哥哥的就该明白,只是倘若姐姐有心要跟我们生分,纵然我娘有无限好意,却也是没有法子了。”
应蕊张了张口,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,知道怀真是不会替她说情的,当下慢慢垂下头去,道:“我明白了”
应怀真点了点头,见她衣着单薄,便又道:“天冷,姐姐出来该多穿两件衣裳才好,毕竟刚病了一场。”
应蕊便也答应了,应怀真见应蕊无别的事,便告辞而去。
同小丫鬟回了东院,见父母皆不在家,怀真就问吉祥,这才知道,中午应梅夫跟应兰风相请凌绝留下吃饭李贤淑在督促菜单呢。
吉祥不免又道:“小凌公子如今还没科考呢,在京内已经有这般名头,大爷爱的什么似的,恨不得收他当义子春晖少爷本也是个出色的,竟生生给比下去了。”
应怀真便哼道:“谁说的,我觉着不管是春晖哥哥还是佩哥哥,都比他强许多,就连大元宝也比他好的多呢。”
吉祥捂着嘴就笑道:“这是什么话满京城谁不盛赞小凌公子,可见姑娘是帮亲不帮理的。”
应怀真听了,不免又露出些许眼白来,也不再跟着丫头拌嘴。只自己转到书桌后,看那架琴还在,便抬手抚了两下儿,是“阳关三叠”的那阙曲,只是因心绪不宁,那琴声里也隐隐透出几分焦躁,曲不成曲,调不成调。
正焦焦躁躁地,鬼使神差忽然想起在唐府时候的情形,耳畔却听那熟悉的声音,清清楚楚,说道:“起手的时候,这里的音须得是一拂之后,按住才好”
应怀真恍惚想着,手底果然如法炮制,耳畔便响起那熟悉的音调,古韵绵绵,令人心悦,应怀真得了几分真味妙趣,不由露出几分笑意。
这一瞬浸然之中,鼻端竟似又嗅到透骨玲珑的香气,伴随着琴音袅袅悠然,除此之外,还有那人很近地靠在自己身侧,探臂抬手,如同半抱,于他身后,是若干盛盛绽放的木芙蓉花,妖妖烁烁,而他俯身低语的晏晏笑容,历历在目
忽地听吉祥道:“姑娘在发什么呆”
应怀真猛然定睛,自回忆中抽离,却见是吉祥在跟前儿,手中捧着一盏茶,又笑着说:“我叫了两声儿了,怎么也都没听见姑娘倒是在想什么好儿的呢,笑得这样高兴”
应怀真听了这句,猛然间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想的是什么,一瞬之间,浑身如同火烧,脸上也飞快地大红起来,手指用力在琴弦上一抚,发出嘈然一声大响,竟也不说话,也不吃茶,只起身匆匆地便进了里屋。
、第117章
如是,转眼间便过了春节,节下这几日里,除去应老太君应夫人等诰命进宫请安,其他数日,应公府的女孩儿们,便也要随着当家的太太奶奶们,每日里去京内各家府上拜会,同各家的诰命小姐们彼此交往应酬。
却说初三这日,府内诸人一大早便起身,仔仔细细地准备,只因早在年前,唐府便有发来请帖,说是世子妃初三之日会回唐府,府内大摆筵席,特请各位太太奶奶过府饮宴。
应怀真因惦记敏丽,自然也十分喜欢,李贤淑因是头一次去唐府,格外有些紧张,虽换上了四品诰命的装束,却仍忐忑,只问怀真如何。
应怀真便笑道:“娘,你不必如此,唐夫人是最好相处不过的,敏丽姐姐也是正经的大家闺秀,最温柔的人,绝不是那些习惯以貌取人没见识的,就算如今你不是穿着这身儿诰命服,她们也自会喜欢,何况如今是正经的诰命夫人呢。”
李贤淑听了“诰命夫人”四个字,心中百感交集,便把怀真搂过来抱住,道:“娘当初嫁给你爹爹的时候,虽然曾梦过有这么一日,可却怎么也想不到,如今竟成了真此刻还总觉得是在梦中呢。”
应怀真听了,便紧紧地抱住李贤淑:前世李贤淑的确是没有机会等到这身诰命服,但是今生,终究如愿以偿了。
李贤淑见怀真如此,便轻轻摸了摸她的脸,道:“你当娘不知道么纵然那唐府高看我一眼,那自然也是因为你的缘故,跟什么诰命与否都没有关系”
应怀真仰头,看着李贤淑带笑的模样,便道:“娘,何必在意别人怎么想,只要你好端端地,穿什么都好呢。”
李贤淑哪里明白这话里头的意思便也向着应怀真一笑,道:“可知娘心里也是这么想你的”
母女两正在说话,应兰风从外进来,见状便笑道:“是在做什么可收拾妥当了老太君那边派人来问了。”
李贤